不知何时,一道修长的影子斜斜映在她身旁。
墨卿握着银酒樽,已有些醉了。平日里眉眼间的冷清散去几分,多了几分烟雾笼罩的迷离,眼尾微微一挑,带出了几分似醉非醉。
“教主,饮酒伤身。”
十七像一道影子,逆着朦胧月色,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。他向来冷清无波的声音低了几分,倒显得有些柔和。
“十七,这些年你后悔过没有,当初跟我回了落月崖。”
墨卿还记得第一次见十七。
在十六年前冬天,她八岁,墨无涯带着她去南疆拜访故友。
那时候大弈与匈奴已经议和六年,匈奴蠢蠢欲动在边疆滋事,而中原大旱,百姓流离失所,流水的银子从国库花了出去,收效甚微。
正值南疆苗族叛乱,说好的军粮迟迟没有送来,十七的叔父梁廷奉命镇守南疆,在粮饷匮乏的情况下浴血奋战三个月,最终马革裹尸。
直到城破,苗人屠城,朝廷依旧没有派来半个援兵。
恍惚间,十七看着朦胧的月色,又忆起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。
他父亲为大奕战死,母亲病逝,被叔父收养。梁家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,而朝廷又是怎么对他们梁家的?
那夜,主城的青石大道被浓稠的鲜血染红,残肢断臂随处可见,偶尔传来一两声微弱的呻吟,低低的像是在控诉这不公。
女子被玷污后绝望的哭号,婴儿凄厉的啼哭,与老人的哀泣,久久回dàng在夜空。
守城大军奋战至最后一刻,用鲜血洒满了城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