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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在这棵传说中佛陀悟道的菩提树下,已经被布置了金碧辉煌的祭坛。点燃了琳琅满目的蜡烛。足足上百只青铜香炉之中,焚烧着大批名贵香料,升起缕缕气息幽雅的烟雾。

待到夜幕降临后,在菩提树旁边搭建的祭坛上方,几个巨型灯架上的彩灯和聚光灯相继亮起,把方圆几百米内照耀得亮如白昼,而灯下则是人头攒动,除了特设在高台上的贵宾席之外,几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。又过了片刻之后,在无数观众的欢呼喝彩之中,负责诵经的主唱和乐手陆续就位,悠扬的歌声从扩音器中传出,年轻的僧侣们登场列队,随着音乐跟着诵经者一边吟唱一边拍掌,教徒们也一起和应着,神情庄严而肃穆。只要置身于现场,哪怕是原本并不信佛的人,也会不由自主地进入那种虔诚的境界。

跟在蒲团上打坐诵经的中国和尚不同,这些印度僧侣在音乐和鼓声的伴奏下,面朝着神圣的菩提树列成一排,他们看上去个个相貌端正,神态恭敬,身着华丽的袍子,依次拿起点燃的香、海螺、铜铃、法灯、孔雀羽毛、牦牛尾巴等法器,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随着音乐舞动,期间还不时向围观信众抛洒圣水和花瓣。

当这场法事进行到最热烈之际时,现场所有的人都会起立,神情激动地挥舞双臂,高声赞颂着诸天神佛……炫目的烛火和缭绕的烟雾,配合着僧侣们庄重的吟唱,悠扬飘荡地在菩提伽耶这片佛门圣地的上空。

……

然而,正当在场的印度人、各国佛教徒和游客们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,李维却是忍不住连连摇头。

“……这可真是……真是太奢侈了,光是在仪式上烧掉的香料和香油,恐怕就可以用吨来计算了吧?”

他打量着四周这些金碧辉煌的装潢陈设,争奇斗艳的华美雕刻,随处可见的金银装饰,忍不住啧啧嘀咕,“……在比哈尔邦这么贫穷的地方,却把佛寺搞得如此富丽堂皇,和尚们也是一个个肥头大耳,举办祭典烧起钱来更是一掷千金……根本就是在肆意压榨和盘剥民脂民膏啊?哪里还有半点清修佛法的意思么?”

“……清修?呵呵,这话听听就罢了,从古至今,无论中外,就没有几个僧侣会当真的。”

王秋嗤笑了一声,“……宗教自古就是最最赚钱的行当,只要嘴皮子会忽悠,就能无本万利。佛教自然也不例外。我最近看了些佛教故事,发现昔日天竺佛法兴盛之时,但凡那些高僧大德设坛传经,都需得俗人拿出金珠香油来供奉,甚至有国王为延请高僧,不惜以金砖铺地;及至那些圣僧死后烧成舍利子,凡得一粒,都需要以象牙七宝建成宝塔以贮藏,还得年年供奉财物,称之为供养;在印度的中国,一些笃信佛法的无知君王,居然还舍身入佛门,每次都需要花费大量金钱为自己赎身……这样的和尚,哪里有半点儿安贫乐道的影子?根本就是敲骨吸髓、贪得无厌才对吧?中国历代推行灭佛之时,哪一次不是收缴了无数的金银财帛?清修?这话也只能去骗那些无知愚民!或者是和尚们自己骗自己!当然,我也不是在指责佛教太烂,正所谓天下神棍一般黑,换成欧洲的天主教会,不是也一边要求信徒安于清贫,一边把教堂修建得比宫殿更华丽?其它宗教在这方面同样也差不多,谁也没法笑话谁……”

“……可是,既然他们明明能够弄到那么多的钱,并且在虚无缥缈的求神拜佛上一夜花光,为什么就不用来改善一下城市的卫生条件,给公立医院多添些医生、药品和设备,或者给穷人散发一些感冒药呢?”

女校医鞠川静香则从专业的角度如此评论说,“……我亲眼看到,很多贫穷的印度患者,明明只要有人肯施舍一些最基本的感冒药和退烧药,就很有可能康复的。结果却硬是没医没药地活活拖死了……”

“……哎,印度可是全球最大的民主国家,这样才是顺从民意的最佳选择啊!”王秋耸了耸肩。

“……完全听不懂……这又跟民主制度扯上什么关系了?”鞠川静香老师鼓了鼓腮帮子,皱眉问道。

“……呃,这个么,我记得,英剧《是,大臣》里面的主角汉弗莱爵士曾经有一句著名的台词,大意就是说,在一个真正的民主国家,人民应当有权自由地选择愚蠢,哪怕是活活蠢死。既然印度人民选择迷信神灵,不信任科学,觉得香灰符水比阿司匹林更可信,焚香诵经比打针吃药更有效,那么一个负责任的民主政府就应该充分尊重民众的选择,而不是根据科学强行安排他们的人生。”

王秋撇了撇嘴回答说,“……眼下国内就有很多民主斗士在网上发帖子,如此竭力称赞着印度政府在流感期间的无所作为,认为这才是民主自由国家尊重人权的终极表现……”